猜着同胞的足迹穿越 二十七、阿扁们问政（多图）

民主与皇权最大区别在哪儿？民主系统里留下“领头的”雕像比较少。

太祖的像就不用提了，不说文革时到处都有挥手的，就是现在不打灯笼也好找：

（2012年底，北京密云县城的大路旁）

老蒋大人的像？也不少，（见前面的第10篇），后来同胞那儿还为了他的雕像怄气来着。 另一边，无论是民进党还是之前的“党外”，其“领袖”还没有被神圣成像的。毕竟也有一些皇权的传承，民进党的“民主传统”是如何练出来的？美丽岛那个阶段，黄信介与施明德如果一路“领导”下来，民进党会不会有“家长制”文化？施与黄确曾有过对党“领导”任期限制的抱怨。抱怨归抱怨，民进党后来山头林立，但是无强人。这个，得给党国记一笔，1980年的美丽岛事件，党外“领导核心”被集体搬入监狱，大大限制了“革命”早期强人霸道的可能，民进党的民主“文化”有党国入的股。

上一篇说到蜀中无大将，夫人娘子军的历史。但是夫人就那么几位，而且靠同情牌，可以政治一阵子但不能政治一辈子。美丽岛留下的政治空缺，主要由大审时的辩护律师们淡定的填充了。前边第25篇里介绍的15位律师，有多人投入了1980底起恢复的选举，其中6人先后当选而从政，他们是：尤清（后来的两任台北县长）于1981年初当选监察委员；苏贞昌（现民进党主席）于1981年底在屏东当选省议员；谢长廷与陈水扁于1981年底在台北市当选市议员；张俊雄（后来阿扁的行政院长之一）于1983年底在高雄市当选立法院立法委员；江鹏坚（民进党建党主席）于1983年底在台北市当选立法院立法委员。

美丽岛事件后，党外政坛群雄并起，而主导的律师们也把党外民主的热点重新给拱到议会问政的高坡上去。

议会，原本是政府的一部分，定法律、编预算、审项目。可是，象咱申纪兰代表举手的“人大”与那时党国的各级议会，“党”全包，议会的功能有限。于是党外的议会政治就是找碴挑毛病。 挑毛病是最该做的？不是，但却是唯一能做的。而挑毛病，律师们的长项，跟让赵本山演二人转一样，轻车熟路。 

毛病有两种，政治的独裁与行政的黑箱。

先看个政治的。1984年10月，在立法院，立法委员江鹏坚质询行政院长俞国华，问他党国“一党独大”，与大陆有什么不同？

俞派内政部长吴伯雄代答， 吴说：中华民国在复兴基地三十多年来，无论是中央及地方的选举，国民党、民社党、青年党以及无党籍人士，都在同一个规则下公平、公开、公正的作竞选活动。目前我们地方自治实施程度已日益进展，民主宪政的运作也日益成熟。共产党在大陆上虽有八个附属党派，但欲没有自由竞选的权利，中共也从未办过地方自治选层，他们所谓的“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会议”，都是由共党中央来提名法定人选。

吴还说：在中共政权下，没有一个国会议员，能够像江鹏坚委员那样说话。 （摘自当年的“联合报”）

吴大佬是事实陈述。但是，当时党国控制的立法院，国民党是铁打的多数，一党独大是事实，吴用了一个技术性比烂在蒙混过关。

但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拿大陆垫背。为什么诸多律师进了政坛之后，陈水扁与谢长廷最抢眼？陈与谢的职位最基层，台北市的市议员。市议员虽小，可问政挑毛病挑的都是最草根也最能引共鸣的民生议题。抽象的“一党独大”不见得所有人都在乎，可是涉及公交车，在乎的就多了。

1984年3月，台北市建设局长汪彝中到市议会备询，谢长廷市议员质询。

谢以“口头搭乘公车”的招式，把汪彝中局长考倒。谢长廷要求汪局长说明由万华至木栅可搭乘几路公车、何处可购公车行驶路线简介、公车服务专线电话号码等，汪局长均支吾其词。

（摘自当年的“联合报”）

这是谢小伙当年问政的英姿：（旁边坐着的是阿扁）

再看个阿扁的。

1982年12月，阿扁审台北市警察局的预算。

台北市警察局动用第一预备金31万多元接待外宾偕其“未婚妻”来华访问，陈水扁指有浪费公帑之嫌。市警局于1980年间邀请华盛顿警察局长杰弗逊来华，事后报销花费31万余元，由于所费不赀，引起议员注意。市警局提供的资料说，杰弗逊些“未婚妻”同来；但外交部的公文则记载为杰佛逊“夫妇”。陈水扁议员质问市警局真相，主计主任承认确是杰弗逊的“未婚妻”。陈水扁说，招待外宾的太太理所当然，外宾的“未婚妻”无合法名份，花费大可不必。他认为应扣除这位外宾“女友”的机票及招待费用才合理。

（摘自当年的“联合报”）

一党独裁，行政里的黑箱鬼大了。未婚妻都能胡编，阿扁兴趣来了。接着往里抠。让市警局把31万的细账通统交出来，得：

该局在所列花费项目中，所赠礼品包括钢笔、大理石用具、旗袍、戒指别针、国画、玉戒指等11项，总价2万5千元。市议员陈水扁指出，赠送外宾礼品选择具有代表性的即可，购买11项，分明是在“拍马屁”。他并指出，接待外宾的筹备人员竟在事前吃了五顿便餐，莫非要排练招待事宜？前往高雄参观时，来回高速公路沿途过路费应该只有18张，明细表载明20张，显然与事实不符。他指责市警局利用办“国民外交”机会“揩油”。

（摘自当年的“联合报”）

“一党独大”具体到旗袍、戒指、国画与过路费，“民主”向下生根，台北市民开始对修理“一党独大”来情绪了。别小看阿扁这点本事，29年后的今天，有人知道自从1970年来到中国直至去年去世，西哈努克那厮花了中国百姓几多钱吗？

这是当年的阿扁，小伙看着挺无邪的，*_*。

不过多少已经有点端着了：

党国也有不错的市议员，这是当年的后起俊杰赵少康在市议会：

阿扁在市议会挑出来的毛病都有解码？别逗了。一党独大，有效监督就是鬼扯。同胞那儿当年有些许阿扁们的党外议员看着，还是不行。直到走过2000年头一次政党轮替，党国的许多花账才逐渐揭出来。阿扁后来是贪的很大，像“无产阶级先锋队”一样，先锋们追上“有产的”不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自己从“无产”变“有产”。但是，后面的邪恶不该被用来否定前面监督、揭弊的正当性与进步意义。从揭弊的“陈市议员”到贪腐的“陈总统”，拥有权力的政治人物都该被当潜在小偷严加看管才是唯一的办法。一党独大自己监督自己根本是侮辱申纪兰女士的智商。

党外就这么靠议会少数混下去了？ 

下篇介绍：“新潮流”是谁？

猜着同胞的足迹穿越 二十六、夫人娘子军（多图）

同胞那边娘子军参政比咱领先该是不争的事实。到现在已经有一位女性副总统（吕秀莲），一位主要政党的女性总统候选人（蔡英文），两位常在公共场合奚落总统丈夫的总统夫人（吴淑贞与周美青），大比例的国会女性议员（此时有三分之一）。趟出女性从政路的，是民进党与其前身“党外”运动的巾帼们。

前面说“美丽岛”，知道八位被军法审判的“叛乱犯”中就有两位女士，吕秀莲与陈菊。二人的“革命”辈分比现在所有民进党台面上的人物都高，可算早期党外运动女性参与者中的一大类，自由派的新女性。另一大类，就是在美丽岛事件后投入政治的“叛乱犯”夫人们。

美丽岛审完后，小蒋大人出来说话：全民是一家，你打虾我打虾都是为国家（我抓人你坐牢也是各尽所能），和睦相处大家都是好朋友，有几个捣乱的，我还是要管一管，不然大家都淘气怎么办？不要学坏孩子榜样，咱们接着玩。于是就在1980年底恢复两年前暂停的“中央民代”增额选举。

党外是在大审中宣传了理念，创建了党国对手“美丽岛”这个品牌，但是，现实难题也摆在那儿。不单是军法审的那8位，刑法审的那30多位也全都在监狱里服刑，党外已经不是伤筋动骨的问题，而是十室九空。美丽岛事件后没被抓的党外仅存大佬康宁祥曾说过“现在党外只剩下阿公和孙子”的感叹。

可是康大佬忘了，时势造英雄。

在1980年底的选举中，姚嘉文的太太周清玉，张俊宏太太许荣淑不顾党国的种种刁难，投入选战。这是周清玉女士在沿街拜票：

丈夫关牢里，瞬息家庭解体，这对任何一位妻子的打击都是不可估量之重，而周又是富家大小姐出身，原本不是搞政治的材料。但是，人被逼入墙角，脱困的本能就会PK掉所有恐惧、犹豫、虚荣等情感。周披挂上阵，撩落去，生生哭出一个选举模式来。下面摘自张富忠、邱万兴所著“绿色年代”：

选举在极度紧张和不确定中展开。第一场演讲会在一个小公园举行，开始的时候，群众甚至担心特务等干扰而躲在树丛角落里，不敢靠近演讲台。但是，当周清玉上台以如泣如诉的感性音色讲出第一句话：“我是姚嘉文太太…..”之后，在台上就哭了起来，四周的群众都围了过来，全部听讲者都陪着她掉眼泪。

周的演讲从第一场一直哭到最后一场，结果在台北市以第一高票当选国大代表。同时许荣淑在台中当选立法委员。（黄信介的弟弟黄天福也在台北市当选立法委员）。

1983年，林宅血案后带唯一一个抢救过来的女儿出国的林义雄夫人方素敏返国竞选立法委员，在宜兰当选。这是方素敏在竞选：

这样美丽岛被军法审的8人里，有3位的夫人投入选举并当选。这个模式于是延续下来，日后党外以及民进党的多位政治人物在被抓入监服刑或是依选罢法失去参选权时，就由夫人代打。除了前面这些，知名的包括吴淑贞代陈水扁选立法委员。这个模式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司法系统有被社会大众认定的不公不义，让夫人代打有了正当性；二是基本的民主条件存在，象是咱那儿刘晓波被关，夫人刘霞也被软禁就失去了代夫发声的任何可能。

这种妇随夫“政”有什么进步意义吗？虽说是丈夫被权力迫害，从根子上导，依然是借夫之名上位，与武则天借高宗，慈禧借咸丰，江青借太祖而“政”有些许同质性。可是，因为有选举，夫人们在借助丈夫名望之后，有一个直接被选民的认可与授权，自主性上彻底超越了咸丰活着时的慈禧与太祖活着时的江青。而这种授权又是有时效性的，选上后就不能再靠丈夫的名望混，不然下届就没得选，也就不会有慈禧或是江青因夫得势后肆无忌惮蹂躏社会的可能。所以这种民主早期的“夫人”政治，比历史上妇随夫“荣”的“后宫当政”高出数量级来。

几位夫人做的基本平淡。当时立法院是党国的压倒多数，全面主导议案，党外没啥空间，只能议论与抗议。三位女士不是富家小姐就是文静淑女出身，没有后来民进党真草根女士们那么彪悍，立法院打架还都文明。立法院外，女士们也多有建树。许荣淑创办了“深耕”杂志，揽来了吴乃仁与邱义仁两位年轻干将，成为后来“新潮流”系的晶种。一些其他党外的人才也借“夫人”们从政而展露才华，包括奇女子陈文茜，曾帮周清玉竞选并为方素敏的选战主导文宣。

周清玉女士参选前的专业是社会学。当选国大代表后，不但发挥专长办了一个以人权议题为宗旨的“关怀“杂志，还接手了另两位党外活跃分子苏庆黎女士与袁嬿嬿女士创建的“美丽岛”受刑人子女夏令营。 美丽岛事件40多人被关在监狱里，许多得不到爸爸关爱的孩子，这个夏令营“吻干他/她那思爹的泪花，安抚他/她那孤独的心”，雪中送炭的经典。这是周主持的第二届夏令营留影：

小朋友里有一位叫邱议螢的小女孩，就是现在同胞那儿立法院里的“漂亮宝贝”邱议莹议员，曾与国民党议员李庆华在立法院里有过一架。

李是党国大佬李焕的儿子，干架这种事，官二代不是狱二代的对手。

干架是不好，但是，李在争论中说漂亮宝贝“没有家教”。哥们儿，人家的爹在该当爹时被你爹那个党国关监狱里了，您骂这个不是拿着不是当理说吗？党外政治人物的DNA上有许多说不尽的苦滋味，不是谁都能修炼到林义雄水平的。

也不是所有狱二代都去从政，夏令营里另一位小女孩叫姚雨静，是姚嘉文与周清玉的女儿。姚小姐没有走政治路，随妈妈而关注社会议题，现在是台湾新北市“乐山疗养院”的院长，专业照顾智障儿童。让世界多一份爱，姚雨静，夫人娘子军的下一代。

民主早期，夫人娘子军好像是个世界范围的定式。（当年穆桂英出山因该也不是杀人有瘾哈，*_^。）

下篇介绍：律师们来了。

猜着同胞的足迹穿越 二十五、美丽岛军法大审（多图）

前面说了，1979年12月10高雄的游行冲突之后，党国大举抓人，将党外几乎一网打尽。人抓起来之后啥命运？两种办法，军事法庭审与刑事法庭审。老百姓也能被军法审？这是戒严法的规定，前面第七篇里说过。经“侦讯”，一大堆“案犯”里有8人被送军事法庭。他们是：黄信介、施明德、姚嘉文、林义雄、张俊宏、吕秀莲、陈菊和林弘宣（另有33人被司法刑事起诉）。下面是开军法庭时被告们的片刻素描（缺林义雄，保外处理惨案）。

黄信介、施明德。

姚嘉文、张俊宏。

吕秀莲、陈菊。

林弘宣。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只有施挂着副招牌冷笑。凝重是应该的，能笑出来太难了。叛乱罪，军法庭上，最重的判罚是死刑。虽说最后此案没人掉脑袋，开庭时可全是未知数。

如果说美国老大哥在同胞的民主进程中起过作用，美丽岛案的具体执行就是受老大哥影响的要害处。

1980年台美已无外交关系，罩着同胞们的是美国国会通过的法案“台湾关系法”。此法中有“人权条款”，老大哥的国会有过问同胞们幸福不幸福的机制，国会议员不是行政官员，其中有对人权很叫真的主。党国随便把那个同胞抓起来藏着掖着的事儿已非常受限，于是有了军事审判的庭审公开与被告自雇辩护律师的裁定（军事法庭能有民间律师，不规范有不规范的苦衷，*_*）。

老大哥的介入有多给力？ 从党国的反应，可窥一斑。

此党国与彼党国，操作基本是同一个套路。说在东边，你一定要去西边找。这个事后声明恰是党国买老大哥面子的旁证。党国当时已无“中宣部”，相同功能的机构叫“文工会”，即“中央党部文化传播工作会”。那时该会的“主委”是楚崧秋先生，党国内有名的“改革派”。小蒋大人最终决定大审公开，据说是接受了通掌全局信息的楚崧秋建议（改革派永远是相对的，1980年党国的改革派不可能建议总统直选，*_*）。审个案子都要受老大哥牵制，是不是“主权”被人动了？当然是。但是，这个“主权”是小蒋大人一个人的权力，与大多数同胞无关，“主权”其实是“主子权”。从被审的角度出发，脑袋被掉的可能只要能减少，“主权”或是“主子权”被动的越多越好。

公开审判与自雇律师成全了“美丽岛”的美丽。

党国从根子上说就是个皇权变种，操作起来都是黑社会模式：无一定之规，怎么让皇权舒服怎么办；办事过程得黑箱，皇权“光彩”不可示人。公开审判不是有违党国模式？当时党国底气充足，因为手里攥着两张好牌。8名被告的“侦讯”已完成，被告们都已“认罪”；舆论全被党国控制，被告们是暴徒的形象已树立完毕。就是给老大哥点儿面子把黑箱开个窟窿，军法审判顺利完成该是游刃有余，党国成竹在胸。

开庭前被告在社会上被党国修理成啥样了？

这是当时“中央日报”的报导：“美丽岛杂志社在高雄市制造非法暴行的14名首要分子昨天被治安机关逮捕后，全国人心大快，各地民众纷纷鸣放鞭炮，张贴标语，高唱爱国歌曲等种种有形无形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内心的高兴，以及对政府此项措施的全力支持。”（哈哈哈哈，乍一看以为串行了，拐到“满怀激情庆九大，干掉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那儿去了。）

一张图说明问题：

这是学校老师带学生去高雄“美丽岛杂志”“旧址”参观，庆祝“暴徒”的集结地被党国查封。同仇敌忾哈。（没有互联网的日子苦啊！）

可是，有时人算不如天算。党国的两张王牌很快烟消云散。就在开庭审判前不久，2月28日，发生了林宅血案（见前第19篇），惨绝人寰的血腥事件，社会哗然。现实中残忍的真暴徒让人思考“暴徒”的含义，被告们和“暴徒”的关系变模糊。接着，开庭之后被告一一对认罪“自白书”提出异议，全盘翻供。另一张好牌烂掉，党国设计的走过场审判立马玩完。 此时，前来报导庭审的记者与旁听的众多老大哥已经云集，覆水难收，开放的法庭再想关上就悲催了。

这个“审判”不是啥正经的法律事件。真正独立公平的司法需要几个要素，完整的法律，独立不受干扰的法官，公开透明有序可循的诉讼程序。这些，当时同胞那儿都没有，军事法庭就是个类似38军74师8341团的党国队伍。独立？独立个腿！法官要接受“上级”命令，法律是“戒严法”。庭还没开，8位被告的宿命已经定了。虽如此，被告们并没放弃。“革命好汉”其实不像咱党电影拍的，满脑门子革命理想，上了法庭就高呼口号非献身不可。世上本无英雄，有好事者后造而成，上法庭被告们还是对不掉头少坐牢或是不坐牢有想法。唯一看穿党国的法庭根本就是表演场所，也就施明德，所以众人皆凝施冷笑。美丽岛军法大审，就这样开场了。

这里，介绍一下8名被告的律师团。

就是这15位，后来民进党的多位政治“明星”都来自这个律师团。其中有陈水扁、谢长廷、苏贞昌、张俊雄、尤清等人。美丽岛大审，律师们以其法庭上独特的角色，为整场戏添色不少。 

下面是当时报纸上所录被告们的原声。

说到“自白书”的真伪-----

姚嘉文：不是我写的，而是我抄的，因为自白书的内容是经过整理的，整理好之后，我照抄。自白书共有三套，庭上只有一套，另两套在调查局，请庭上全调出来，全盘看一下，就可以了解这份自白书是如何修改成的。

张俊宏：自白书的字眼是在侦讯期间他们要我写的。他们告诉我，我不这样说对自己不利。

黑色幽默遍布-----

问：你刚才说“中华人民共和国”？

施明德：对。

问：那是叛乱团体，为什么说“中华人民共和国”？

施：当美国已经承认中共是合法政权的时候，我认为，人民应该有权利表达他的看法。

问：人是中国人，你的看法呢？

施：政府认为它是叛乱团体，我就认为它是叛乱团体。

吕秀莲的哥哥吕传胜是律师，做吕的辩护人。他向法庭解释：吕秀莲在演说中鼓动听众“打拚”，是台湾方言“努力”的意思，而不是喊“打”喊“拚”。

黄信介被问到为何给判刑确定的吴哲朗举行“坐监惜别会”，黄答：“我们和共产党不同的地方就是讲人性。”

当庭上展示扣案物证，如木棍、竹棍、火把、柴油、铁筋、头盔、小弯刀、彩带、血衣等，姚嘉文问审判长：“只有这些证据，审判长，你想凭这些可不可以推翻政府？”

主要的还是理念陈述-----

施明德：办杂志，我的看法是，美匪建交后，台湾要抵抗中国侵略，必须要结合一千八百万人。美国已经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唯一合法的中国政府，三十年来，台湾一直是独立的，现在的问题是内部民主化。台湾的民主化有四大障碍，党禁、报禁、戒严令和“万年国会”。党禁方面应该有反对党来促进民主进步，报禁使得社会是非不明，戒严令剥夺了人民在宪法上享有的基本人权，“万年国会”使人民三十年失去了参政的机会。

吕秀莲：“美丽岛”是经政府批准而正式发行的党外政论性刊物…….基本上，我认为这是有民主制衡作用的杂志。

张俊宏：“美丽岛”杂志在民主政府中作为一份在野刊物，为政府提供批评。这不是丑化政府，挑拨人民，而是民主政治中最基本的。

姚嘉文：我们认为台湾目前有两个问题，外部的安全和内部的政治改革问题。外部安全问题我们担心中共统治台湾，美国放弃台湾和国民党内部有人投靠中共；内部方面我们忧虑不但不会改革，还会实施军事统治……因此我们认为党外因该团结起来作些事，避免这些问题发生。……许信良说过一句话：不管任何人都不能用台湾的军队对付老百姓。如果政府采用不得民心的方式，将无法施政。 

然后有法庭最后陈述时的感性发言------

施明德：被告一生也从未为个人而低头，只有为了理想、正义、人民、国家的利益才会低头。因此我只恳切地希望大家不要再扭曲我。被告在此不是为了表演，而是听了林义雄的不幸遭遇，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所惹起的。被告不是要藉以要求审判长的减刑，被告所要说的如果能够平服国人的怒气，能够有助于国家的团结和社会的和谐，那么被告很愿意的请求审判长判我死刑。请不要减刑！我请求！我请求！ 

姚嘉文：被告请求庭上在我们的判决书上记载被告不承认检查官所指控的犯罪。只承认我们愿意为台湾民主运动及美丽岛而献身。被告只要求判无罪并不要求因为认罪而减刑，谢谢。

陈菊说，她被捕时是从林义雄家两个（现在）已经被杀害的双胞胎姐妹卧房中走出来的。并请求林义雄亲吻唯一生还的奐均，并说“阿姨爱她”。

陈菊讲后全场哭成泪海。

刑没少判。施明德无期，黄信介14年，剩下的6位各判12年。但是，“美丽岛”杂志最多的一个月才有读者14万，这军法大审所有报纸全程报导，靠党国的机器，“美丽岛”的故事一下子于全台湾家喻户晓。 

军法大审，从杨子荣设计好的“百鸡宴”生生给办成了刘邦的“鸿门宴”。

事后，向小蒋建议大审公开的楚崧秋由文传会主任调往“中国电视公司董事长”。玩如此大一勺子，只是从中宣部长而央视台长，小蒋大人不是已经决意改革就是大大地宅心仁厚。

下篇介绍：高潮过后还得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