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民主的原始动力都是啥?其中之一是民主之前的那个鬼体系太差劲了。陈文成命案就是个太差劲的例子。
陈案,是一件有头有尾但中间模糊的大活人20小时丧命故事。1981年7月2日上午8点30分,台湾台北警总(警备司令总部)的三个人来到当时31岁的陈文成先生台北住处,“请”他去警总“谈一谈”。这种“请”是无法拒绝的,陈跟着走了。之后,家里人再没见到他,而他的尸体在7月3日凌晨在台湾大学校园的一处图书馆大楼旁被发现,有坠楼亡的可能。后经尸检推测,陈死于凌晨4点左右,所以是20小时的故事。直至今日,陈的死因还是悬案。
同胞那儿,这种大活人被带走有可能就挂了的恐惧曾很大众,主要是1947年二二八之后的一段时间。到1981年,
此种事儿已较少见。就是之前一年多因美丽岛“摊上大事儿”的那五十多位“刑犯”也都在法庭上走了一遭,然后被关到监狱里,没死人。而唯一高度曝光涉政治的
命案,是前面第二十篇介绍的“林宅血案”。可是那个案子,党国还有个微型挡箭牌,行凶的可能是社会“歹徒”而不是党国的人。陈文成的案子不同了,党国的权
威机构把人带走了,然后人就死了。
警总的说法是,陈在警总被“相当礼遇”,“贵宾式”对待,谈话气氛“友好、融洽、愉快、祥和”,谈完在晚上9点被用车送回家。陈家在四楼,一名警总的人陪陈上楼,在二楼陈坚持不让再送了,于是警总的人就回了。后来陈回家与否以及如何陈尸台大警总完全不清楚。
为什么要贵宾式礼遇陈?因为皇权的体系都双轨制,对皇权能罩的住的,属“家奴”,没必要礼遇,人权你X个
腿呀;对皇权罩不住的,要客气,比如外国人,尤其是惹不起国家的外国人,不能把没人权这种“高级”管理办法让外国人随意享用。陈文成,是介于两者间的一
类,在外国生活的同胞。陈在台湾长大,台大数学系毕业,后留学美国,在密西根大学获数学博士,然后受聘为美国卡内基美伦大学的助理教授,前程看好的数学精
英,出事时正在台湾探亲休假。
这是出事前陈的家庭照:
这是陈与儿子的亲情照,出事时孩子才过完周岁生日:
这是陈与儿子的亲情照,出事时孩子才过完周岁生日:
既然礼遇了,“愉快”的陈文成是怎么死的呢?
党国转天给了个说法,陈是“畏罪自杀”。
不对吧?! 有人提问题了。贵宾式礼遇,谈得愉快,如何会害怕而“畏罪”?如果真是畏罪,又是什么罪呢?
党国碉堡了。党国已经说了,陈不是被约谈期间死的,是在约谈后死的。畏罪自杀,就是说陈是由于约谈被吓死的。作为党国的权力象征,警总,是把人打死更可爱些?还是简单的约谈一番就能把人吓死更可爱些?
简单的答案是,陈是死不得的。陈一死,警总只有在两个身分间做选择,打死人的流氓恶霸,或是吓死人的流氓大恶霸。可是陈就是死了。
于是这个请谁谁都不敢不去的警总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请看当时的警总都能干什么?
可以无任何法律手续就“请”人去“谈”。到了警总,你就什么权利都没有了,你可以被吓唬、被皮肉、被讹诈、被无限期的长“谈”下去。就是在你没被请去前,警总也可以听你的电话,拆你的信件,24小时派人看透你,24小时看透你的家人。甚至可以直截了当的对你所有的至爱亲朋放话,让他们离你远点儿以免跟着受牵连。前面说了,在皇权体系下,谁都是“家奴”,你就是没权利。
但
是警总也有犯纠结的时候。像陈文成这种原“家奴”,现在住在美国这种惹不起的主儿的地盘上该如何是好?拿你当惹不起的吧,心有不甘,你毕竟是原“家奴”;
拿你当“家奴”吧,万一你出去把警总对人随意双规的底掀出去,警总也难为情。在陈死时,警总“谈一谈”就致死的案子已经很少了,陈的暴毙有可能源自陈对警
总不买帐与警总被陈不买账而激发出的挫折感。让警总纠结,让警总有挫折感,该是陈原始死因。
陈案一直没破,虽如此,却一直不乏有想象力的业侦“高手”来玩票一把。事发12年后,有人把案“破”了,见下。
特务们被陈文成驳得无言以对。特务科长见陈文成不但不认错,反而还驳斥他们,心里十分恼怒。他霍地跳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陈文成骂道:
“他妈的,证据摆在面前,你还不认罪!”
“我没有罪,就不存在认罪的问题。”
特务科长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朝陈文成身上击一拳。陈文成没有丝毫准备,从椅子上倒了下来。他边爬边喊:“特务打人啦!”
站在旁边的几个特务见陈文成口里不停地喊,连忙跑拢去拳打脚踢。一特务抓住陈文成的头发,厉声质问道:
“你还喊不喊叫?”……
凶残的特务仍不停手脚,在陈文成身上又是一阵乱踢,一个年轻特务从隔壁行刑室拿出一根钢条,在陈文成身上猛抽。陈文成的肋骨被打断十三根,内脏大出血,当即死亡。
虽然听着挺逼真,但这是“隔空文学破案”。破案者是咱那儿的作家汪幸福,上文来自他的“纪实文学”“台湾九大案纪实”一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3年
出版。汪在该文中披露,他曾是咱党对台工作人员,负责对台宣传,这个破案基本属于“写作是爱好,政治是工作”类型。陈想象式破案,重在批蒋。只是,把历史
功利化有时候要面对功利的多变。咱党当年的利益是打蒋,借陈一用无伤大雅,虽然陈是“台独”一派的。今日咱党已经与国民党重修旧好,而“台独”则成了“首
恶”。汪先生如此时重写此文,不知会如何下笔。
说
到陈的“台独”,就扯出此案的另一个要点,陈为何会被警总“请谈”?当年党国有个“彩虹情报”系统,动用在国外同胞中的“爱国”积极分子去扫描其他“制造
麻烦”同胞。这些“爱国”同胞中,有不少是拿党国钱的留学生,故得名“职业学生”(后来马英九每次选举时,民进党都拿“职业学生”说事儿,就是影射马曾特
务)。 所以陈在美国的兴趣爱好党国门儿清,包括陈曾为“美丽岛”杂志而邀众捐款的过程。这种扫描他人的行为,不单是不义之举,在许多国家也是非法的。陈案以后,美国国会对此开听证会多次,党国的“彩虹情报”也收敛了些。
党
国当年靠“爱国”罩着不少事儿。在国外靠“爱国”罩着“制造麻烦”的同胞,在党国左近就更有“爱国”人士簇拥了。就说本老汉很爱读的北美“世界日报”的东
家“联合报”吧,当年在“报禁”未去之前能在台湾生存,也得替党国吆喝。陈案党国定调不是谋杀之后,联合报发了个社论,很“爱国”的给党国护航:
若干年来,我国政府一直面对着几股非常不友好、仇视和敌对的力量,刻意的以打击,甚至摧毁中华民国政府为目标。
第一股当然是中共…….
其次是海外的所谓“台独”分子…….
再其次一类是西方社会中的少数关心中国问题人士。这些人士,有的或系纯粹基于对自由理想的信念,有的别有原因和用心,往往对我政府在面对中共阴谋下所采取的一些非常时期措施,发出不同程度的批评,甚至恶意的攻讦。
在过去的事实里,我们看到许多例子,发生在我们这里的一些事,往往有人刻意去扭曲和丑化。陈文成博士的死亡,便很可能的为若干野心家利用来诬蔑我政府,使本可能是个纯粹的刑事案件,蒙上了层扑朔迷离的政治迷雾。
靠,闹半天这“敌对势力”的概念居然是咱党从别人那儿山寨来的?警总把一大活人给“谈”成死人了,您真好意思?皇权之下,淫威罩着,“爱国”与“保皇”是一种普遍现象。
下篇预报:江南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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